#經驗

在漸漸扭曲的光道裡,滲著一點黑影,那黑影是你,是你正蜷曲著,扭動著,低語呢喃著你的慾望,你的不堪,或是無盡的悔恨。而我卻看到你灰黯人生裡的眼神,赤誠無比。
我想在人生的路程上記錄點什麼,並公開於世。有我們這群人活著,孤獨且無助,最終這些孤獨終將伴著我們迅速消逝,恍若一夢。是的,我是一位嗨者。每一個玩嗨的人是怎麼碰上的,怎麼成癮的,理由跟過程都不同,但最終我們都因找尋那些無法傾訴且求而不得的渴望聚集在一起。那夜,我遇見ZY。在某位嗨友的聚會裡,他躲在角落正享受嗨上的感受,扭動著他的身體,並且隨著震耳的音樂晃動著。我脫完衣服緩緩的靠過去,輕觸他的身體,他像是被電觸了一下,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放肆了起來。我們像是找尋彼此千年的靈魂,霎時墜入了另一個世界,失了心智的探索著彼此的身體。我笑著抱著他的頭,臉頰貼著她的額頭緊閉雙眼,感受那尋之不易濃烈而炙熱的愛。
派對結束後,我赴約到他家「續攤」。穿過一扇老舊的矮木門,晃晃的老燈照著公寓走道愈發沈重。走到頂樓推開最後一扇木門,是一間簡陋且老舊的小公寓。裡頭只有兩房間,還有狹長的浴室。「你很幸運,我媽不在」他說。我二話不說把他抱緊,兩人簇擁著彼此鑽進了他小房間裡。一陣激戰後,我們漸漸恢復理智,躺在床上聊天。
或許我們本不該聊天,我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?他說不知道,他看人的第一個眼神覺得我是好人,所以喜歡我。那我呢?我為什麼會喜歡他?其實我也不懂,大概是我發現他身上有種絕望,那種絕望與我身上的某種感受相似。「但是我時間不多了」他說。「恩?什麼意思?」我搖了搖頭「意圖販賣。兩個案子」他說。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擔憂與絕望。確實,我們都遊走在社會灰暗的角落,探尋彼此的同時更有些人鋌而走險,比自己推向了更險峻的人生。我試圖安慰他說道:「還好啦頂多三五年就出來了吧?」他躺著笑著說:「三五年?你能有幾個三五年?那我能有幾個三五年?出來了然後呢?我能做什麼?」
頓時我們都陷入無盡的沈默,我們了解,通常玩嗨的人背後都有個道不盡,也解不了的結。他是,我也是。對我們來說,未來能看見的人生長度,或許就是10年,或許更短。我們明白這樣東西對自己身體帶來的傷害,也明白通常我們都是帶著HIV+的體質來到這裡。是啊,10年,10年已經太長太長了,長到我們已經不敢奢想,不願去試探自己站的位置後面,會不會是個懸崖?或是…某種程度我們都希望自己能夠站在懸崖的邊上,輕縱而下。
不說了,再猛用幾口吧?願身體再度扭動的時候,願再漸漸扭曲的光影裡,我們的呢喃與惆悵都沒有人聽見,因為我們哪兒也走不了,注定成為黑影。我能看見你的眼赤誠無比,足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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