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記得去年五月釋憲當天,傍晚時分全家人一如往常的在客廳吃晚餐看著新聞,斗大的新聞標題寫著「同志可以結婚了」,那天是我這輩子最煎熬的一天。我向父母出櫃了。
22年來,我很少有真正快樂的一天,國高中時每天早上醒來,我總是問自己恢復“正常”了嗎?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和周遭的朋友,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、能有什麼樣的人生,羨慕著別人有好多的夢可以做,而我花了好幾年的青春卻只是在找自己。我自己守著這個秘密,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和親姊姊也沒能有勇氣說出口。
「亂七八糟」,是新聞播出時,在我眼中一向明理、民主的爸爸說出的第一句話,我低頭滑著手機,只希望新聞快點結束,接下來的一連串對同志誤解、歧視的言論,媽媽則是無動於衷,沒有任何表示。姊姊則開始反駁,越來越激烈。
在一連串的爭辯間,我說出口了,「你們兒子就是一個同性戀」,語畢,我聽得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也清楚感覺到自己的顫抖,那是我此生最害怕的一刻,我怕我就此失去我最愛的家人,我不敢看父母臉上的表情,好像自己犯了什麼彌天大錯。時間就像靜止一般,媽媽開口問說:「弟弟,你是故意在氣爸爸嗎?」我搖搖頭,媽媽眼角的淚不聽使喚的滑落。一整晚,爸爸沒有再跟我說一句話,直到今天。我有點後悔,彷彿是我親手將他們推入萬丈深淵。
事後聽姊姊說,爸爸當晚戴著老花眼鏡,打開Google,一字一字的打著“什麼是同志?”整個晚上盯著螢幕沒有闔眼。媽媽坐在我的床頭,問我「你知道多久了?怎麼不早點跟媽媽說?」我說:「以前我都覺得自己是異類,我不敢開口。」我和媽媽抱在一起哭,那是一種最靠近卻又最遙遠的距離。
身為同志,一路跌跌撞撞的活到今天,在懞懂的青少年時期,連自己都討厭自己的人生,說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。朋友間的對同志戲謔嘲諷深深的在記憶裡刻下傷痕。不像異性戀,他們的情感,有著無數的支撐,遇到問題有看似正統的管道可以諮詢,而同志呢?因為教育的缺乏,或許連自己都不能認同自己,心碎了滿地也得自己一片片收拾乾淨重組、偽裝,擦乾血流不止的手後,還是得繼續的活下去,沒有人可以幫你。每每看著一些團體不斷的對同志發表詆毀的言論,看著心都好痛,你們知道,有多少的少年少女,正需要人們拉他們一把他們的人生才得以重見光明,社會不該繼續漠視同志議題,才能讓本就艱難的人生少點遺憾。
我活下來了,那其他人呢?那些沒能抵抗這個社會惡意的孩子們呢?
同志婚姻的合法,絕對不是終點,也不是幸福故事的保證,只是一個最基本的平等,讓每一個人都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故事,讓生命不再消逝。
站出來吧!為了同志、為了這個社會、為了你我,站出來吧!
你的一小步,會讓每個孩子,不論同性戀、異性戀、各種性傾向的孩子們都能有機會面對他們自己的未來,可以讓迷途的孩子再次回到人生的軌道上。
或許真的能有那麼一天,可以不用再被異樣的眼光看待、和男朋友可以不用再一前一後的走在街上、可以放心的按著每則貼文的讚、和朋友聊天打鬧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,可以真正的開懷大笑,可以再喊一聲:爸、我回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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